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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篇 第二十章
到了泰诺兰子爵的城门口，一行人下了马车。
事先收到通知，负责接待的执事正站在城门口等他们。
“欢迎光临。”
“子爵在哪里？”
卡尔玛问道。
“正在等您。请您跟我来。”
执事转过身，带着他们进入城中。
他们跟着执事进入了一楼的大厅中，随即全都大吃了一惊。
有上百个人正坐在座位上吃东西。宴会看起来已经开始很久了，人们的脸色都红彤彤的。
人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这一行人，眼皮都没有抬一下，继续热闹地吃着喝着，气氛十分热烈。
“正好赶上了举办宴会的日子……”
执事低下头对他们抱歉地说道。
卡尔玛他们皱了皱眉头。
相邻领地的领主来了，他们却连看都不看一眼，继续吃喝玩乐。他们是怎么想的，大家都心知肚明。
大厅的中央坐着一个消瘦且略显神经质的男人。那人一脸醉意，正是泰诺兰子爵。执事走上近前向他耳语了几句。
泰诺兰子爵睁大眼睛看了看这边。然后，他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说道：
“大家注意。”
人们停止了交谈，看向泰诺兰子爵。
“卡尔玛伯爵来我们领地做客了！”
人们好奇地看着卡尔玛他们。
卡尔玛并不知道，他早已成为人们议论的对象了。
他原本是森林里的战士，因为救了皇帝的性命而立了大功，被封为伯爵并得到了领地。如果人们不被这样的传奇故事所吸引，反而才奇怪呢。
泰诺兰子爵大声地向众人说出了卡尔玛之前救了他的事情，并请大家热烈地欢迎他。
大家全体起立，使劲地鼓起掌来。
“感谢您这样热情地欢迎我们。”
“别客气。请来这边坐吧。”
泰诺兰子爵请卡尔玛一行人坐在了自己右边的位置上。
“大规模狩猎比赛昨天刚刚结束，这是按功领赏和庆祝的宴会。宴会恰好与伯爵的来访时间冲突了，我就忘记了伯爵要来访的事情，还望您谅解。”
卡尔玛瞬间僵住了。
博德握紧拳头，气得浑身发抖。布林德和尤斯米娜也都像被石化了一样。
狩猎比赛的庆祝宴会对于这个世界的骑士来说只是日常事务，并没有特别之处。而且，如果他真的忘记了，就不会派执事前去迎接了。
泰诺兰子爵是在拐弯抹角地说，卡尔玛就是一个不值得被他记得的家伙。
这个世界的贵族都将自己的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。如果卡尔玛和这些人的思考方式一样，恐怕已经和泰诺兰子爵动起刀子来了。
“可以理解。您有很多事情要做，这也不能怪您。既然您很忙，那我就有话直说了。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。”
卡尔玛压住心中的怒火说道。
虽然他是个现代人，但是受到这种待遇自然也不会好受。
“拜托什么？”
“我们的粮食十分短缺。我了解到子爵您的领地中盛产小麦，因此希望您能够按照市场价格将富余的小麦都卖给我。”
“您要我将富余的小麦都卖给您？您知道有多少吗？竟敢说这样的话？”
泰诺兰子爵的脸上闪过一丝嘲笑。
“小麦是我们领地的主要作物。其他的不好说，但小麦已经多到吃不完，甚至腐烂的程度了。目前我们领地的小麦加起来总共有一千五百卡纳。其中，我们能够消耗的量是一千卡纳，剩下的就是五百卡纳。每卡纳一百金币，五百卡纳就是五万金币。”
“这也太不像话了！小麦的价格怎么会这么贵？”
博德生气地说。
一匹马拉的小马车称为库纳，两匹马拉的大马车称为卡纳。
一卡纳足够一个四口之家吃半年。如果购买五百卡纳，至少今年冬天他们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度过了。
但是费用是个大问题。
骑士们一个月的月俸是二百金币。就算是在边疆，骑士也属于精英阶层。而一卡纳的价格等于一名骑士月俸的一半，这价钱也太荒谬了。
“哼，这几年不是持续干旱吗？所以小麦的价格就暴涨了。你不信的话就到其他地方去打听打听。”
泰诺兰子爵傲慢地说道。
博德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。
这附近小麦的产量好到有余粮可卖的地方，就只有泰诺兰子爵这里了。他们的粮食产量之所以能那么好，都是因为他们设的那个魔法阵。
博德已经忍无可忍，想要发火了。
“博德。”
卡尔玛皱着眉头看着博德。
“嗯。”
博德想起了卡尔玛在马车上说的话，闷哼了一声，强忍下了怒气。
卡尔玛拿出钱袋，扔在了泰诺兰子爵的面前。钱袋哐的一声掉在泰诺兰子爵面前的桌子上。
皮制钱袋因为落下来的冲击力而裂开了，从裂口中哗啦哗啦地撒落出黄灿灿的金币。
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泰诺兰子爵惊讶地问道。
“这是订金。”
“订、订金？”
“是的。五千金币应该够了吧？小麦被送到我的领地之后，我会立刻支付给你剩下的钱。”
卡尔玛从位置上站起身来，冷冷地说道。
卡尔玛非常生气，气到对泰诺兰子爵连尊称都没有用。虽然泰诺兰子爵的爵位不高，他们之间又有年龄差距，而且也不是君臣关系，但是按礼仪来说仍是应该用敬语的。但是对这样的人，卡尔玛实在是尊敬不起来。
“等、等一下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卡尔玛不耐烦地反问道。
“真、真的能一次性付清尾款吗？”
泰诺兰子爵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卡尔玛。
他刚才是为了为难卡尔玛才说了那样的话，并不是真的想要卖掉富余的小麦。
帝国原本就十分辽阔，南部处于冬天的时候，北部就是夏天。就算同样处于北部，也可能这里狂风暴雨，那里却艳阳高照。
气候差异这么大，所以有的地方丰收，有的地方欠收。
虽然不知道其他领地如何，但是这几年附近的领地一直持续欠收，小麦的确如他所说十分昂贵，公示价格就达到了每卡纳一百金币。放在黑市上的话，就算二百金币都是可以接受的。
但是卡尔玛却只留下一点订金就说要买。
“是的。一分钱都不会少给你，所以全都给我送来吧。你不会食言吧？”
卡尔玛直言不讳地说道。
他是在打听好了小麦的行情以后才到泰诺兰子爵的领地来的。
其他小麦收成好的地方的价格只有这里的一半。但是把小麦从那些地方运过来，运费是小麦价格的两倍。再加上路上有山贼出没，拿不到粮食的风险很大。
考虑到这些，每卡纳一百金币的价格反而便宜。
“哼。”
泰诺兰子爵说不出话来，闷哼了一声。本来泰诺兰子爵是为了嘲笑卡尔玛才随口开了个高价的，结果卡尔玛真的掏了钱，他也无话可说了。
这时，一个一直观察情况的、长得贼眉鼠眼的魔法师站起来说道：
“很抱歉，我们领主大人说错了，小麦的价格要比他说的更贵一些。”
“真是个放肆的家伙！狗就要像狗一样在一边待着，主人说话的时候不要随便插嘴。”
卡尔玛瞪着眼睛对魔法师说道。现在连泰诺兰子爵的手下都来嘲弄他了。
“聪明的狗看到主人陷入了困境，也会吠叫的。”
魔法师微笑着，毫不退让地说道。
“如果泰诺兰子爵为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而道歉，并且发誓以后不会再犯，那么我就同意重新谈判。”
卡尔玛冷冷地说。
“很抱歉。您也得站在我们领主的立场上想一想……”
魔法师弯下腰说道。
“什么立场？对救命恩人胡说八道却不道歉，是这种令人寒心的立场吗？”
卡尔玛语气冰冷地说。
他向布林德借了十万金币，其中的五万金币用来支付骑士和士兵们的月俸之后就花光了，还剩下五万。
如果接受道歉再重新谈判，小麦的价钱就会更高。所以个人感情是次要的，在如此缺钱的情况下，他是不能接受道歉的。
“真的很抱歉。请您原谅我们领主大人吧。”
“怎么原谅？”
卡尔玛继续抓着魔法师话中的漏洞不放。他越是这样，魔法师就越是向他鞠躬为领主的错误道歉。
这样僵持下去，形势就被逆转了，变成卡尔玛在逼迫魔法师了。
泰诺兰子爵的骑士们看到这个情况，都握着剑杀气腾腾地盯着卡尔玛。
气氛变得紧张之后，魔法师终于等到了机会，说道：
“如果您不接受道歉，我也没办法。但是，我们绝对不能以这个价格卖出小麦。不如这样，伯爵您也是练武之人，这件事不如就以决斗来解决吧。伯爵赢了的话，领主大人就为他的失误而道歉，并以这个价格来交易。相反，如果我们赢了，伯爵大人就要为您的无礼道歉，交易的事就取消。不过这得先征得领主大人的同意才行。”
“我同意。谁替我来接受卡尔玛伯爵的道歉呢？”
泰诺兰子爵接着说道。
“我来接受伯爵大人的道歉。”
一个年轻的骑士闻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
泰诺兰子爵点了点头，批准他参加决斗。
泰诺兰子爵的嘴角微微上扬，显然是在嘲笑卡尔玛。
卡尔玛皱了皱眉。
他对魔法师步步紧逼，在外人看来，好像他才是挑起决斗的人。
“为什么要故意引我和他们决斗呢？”
泰诺兰子爵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开始，便一直在刺激并诱导他。决斗是除战争之外最极端的解决问题的方式。
“泰诺兰子爵为什么要与我们为敌呢？”
卡尔玛压低声音问布林德，他的语气中满是困惑。
他与泰诺兰子爵没有任何恩怨，而且泰诺兰子爵也不知道设置魔法阵的事情已经败露了。
所以他理应在表面上与卡尔玛保持友好关系才对，但他却一直在刺激卡尔玛。
布林德想了一会儿，谨慎地说：
“是不是他想侵占我们的领地？就像布鲁诺子爵想要侵占泰诺兰子爵的领地一样。”
“是为了侵占领地而制造事端吗？”
“十有八九是这样的。”
“嗯……”
卡尔玛沉吟了一会儿。
因为布鲁诺子爵图谋造反，所以北约克的士兵从五百名减少到了三百名，雇佣兵们也都离开了，而新来的领主是对领地事物一无所知的马达卡。所以泰诺兰子爵他们认为，现在正是入侵北约克的好时机。
不论胜败如何，一旦卡尔玛接受了泰诺兰子爵挑起的决斗，双方的关系就会恶化。虽然不至于因为一次决斗就关系恶化到发生战争的地步，但至少是为今后开战创造了理由。
那骑士向泰诺兰子爵鞠了一躬后，看着卡尔玛说：
“卡尔玛伯爵，我申请与您决斗。如果我赢了，请您为自己的无礼向我的主君道歉。”
“我去改改这家伙的坏毛病。”
博德咬着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
“不用了。他们想要我出手，那我就如他们所愿吧。”
卡尔玛制止了博德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
既然他们需要小麦，那么对方的算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。
“请拔剑吧。”
骑士冷冷地看着卡尔玛。
卡尔玛并没有将剑从剑鞘中拔出来，而是直接用套着剑鞘的剑指向骑士。
骑士沉下脸来。
那骑士刚刚二十出头就已经成为初级剑客，这是很难得的。
正因为他对自己的剑术很有自信，所以才申请与卡尔玛决斗。但是卡尔玛竟然这样无视他。
“我要杀了他。”那骑士暗下决心。
他用剑尖瞄准了卡尔玛的脖子。
传闻说这家伙学会了希尔泰伦修炼法，所以身为顶级剑客的尤柏林公爵都被他杀死了。但是他却还只是初级剑客。
就算一个初级剑客再厉害，也不可能杀死尤柏林公爵吧？
简直是胡说八道！这绝对是谣言！一定要夺了他的性命来证明这只是一个谣言。
骑士的剑因为杀气而不断抖动着。
杀气腾腾的骑士与卡尔玛四目相对。
骑士眨了眨眼，他看到卡尔玛的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大，这实在是奇怪。